晚上,夕阳泛红,我才赶回家中。
“哦,你回来了。”舅舅没有想象中的吃惊。他坐在客桌前,面前摆着一杯茶,正对面的电视上正播放着本地新闻。除此之外没有其他声音,好像一切都和平常一般。
“月儿呢?”我急切地询问着。
“急什么?”舅舅端起茶,对着我,然后指了指旁边的椅子。
我并没有回应这个动作,依然问着:
“月儿呢?现在怎么样了?”
舅舅无奈地笑了笑,然后站了起来,带着我走进了云纱的房间。
这是新翻修好的房间,很明显比我的要精致美观,但这些我都没时间在意了。
刚进门那个躺在床上的身影就吸引了我全部的注意力。
坐在床边的舅妈站了起来,看了看我身后的舅舅,然后对我说:“快40度了,刚刚才睡着。还有那个小家伙……”
我随着她的目光转到了床上,在月儿旁边,静静地蜷缩在一团的木子也紧闭着双眼,她交织着两只小手,脸上翻着淡淡的粉红。
我沉重地点了点头,走到了床边。
“木子是睡在客房吧?舅妈把她抱过去吧。”
舅妈回头看了一眼舅舅,然后轻轻地抱起木子,在她怀里,木子像一只熟睡的小奶狗,静静的,她没有醒过来。
我的目光渐渐回到了那让我魂牵梦绕的身影上。在那块印满了小熊图案的被子下,一个小小的头露了出来,乌黑的长发散在脸颊旁,脸上和鼻尖沾满了细小的汗珠,额头上紧贴着一块毛巾,此时的她像在做着噩梦一般穿着粗气。
“谢谢你们,舅舅。”我向着身后的舅舅说着。
“我们不是一家人嘛。”舅舅回应道,他突然拍了拍我的肩膀,接着说道:“吃过晚饭了吗?我让你舅妈给那小家伙弄点吃的,要是饿了的话就出来吃点。好好照顾自己,我先出去了。”
我点了点头,立在原地。
房门半掩着,小小的小熊眼睛冒出两束光芒,仔细一看原来那是是一盏台灯。
屋内,没有任何声音,似乎在这静谧的时刻,一切都是多余的。
她双手在被子外面,露出白色的睡衣袖子。双目紧闭,安静地沉睡着,我坐在床边,缓缓俯下身子。
看着那张熟悉的面孔,我仿佛变了一个人一般,此时的心境莫名的冷静,似乎眼前所面对的就是我的整个世界,关注她的一动一静和一瞬一息就是全部,其它任何事都对我没有任何意义。
我慢慢抬起手,将月儿额边的一缕头发拂过,拿起毛巾,轻轻地擦拭她脸上的汗珠。
突然她长长的睫毛动了起来,头也微微摇了摇,额头泛起了皱纹。
没有丝毫犹豫,我直接握起了她的手,手中又传来了那份熟悉的温柔。
月儿又动了起来,像是在挣扎一般,那苍白的脸上露出了痛苦的表情。
她晃着脑袋,眼睛紧闭却眨动着,然后发出了极其微弱的声音:
“秋……秋……”
我微微颤动了一下,立马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了。
“月儿,我在这,我就在你身边……”我看着那张熟悉的面孔,看着着突发的状况,却意外地冷静。
此情此景,似乎,在那个世界,我们也曾经历过……
我拿起毛巾,摸了摸她的头,比想象中的更烫。
将毛巾放入水盆中,搓了搓,然后拧干,仔细地敷在了她的额头上。
我俯着身子,双手紧紧握着那熟悉只熟悉的手,静静地看着她。
没有任何声音,外面的声响似乎也无法传达进来,这里似乎变成了一个独立的空间,这里,只属于我们。
渐渐地,她安静下来,急促的呼吸也慢慢平和起来。
我轻轻地将她的双手放进被子,犹豫地伸出了手,手掌将要触及她的头发却又停住了。
我缓缓站了起来,看着那个沉睡的人儿,喃喃自语:
“我们,到底是什么样的关系呢……”
客厅,舅舅跷着脚看着电视。
我慢步走到了他的旁边,坐了下来。
“怎么样了?”他看着电视,毫不在意地问着。
“嗯,已经睡着了。吃过药了吗?”我撇了一眼电视,还是那个没意思的新闻。
“退烧药是吃过了。是不是该和我谈谈这两个女孩了,她们……”他依然看着电视,还不忘喝了口茶。
我沉默了,不知道该如何开口,对于瑞生,我编了个故事,但是,对于眼前的舅舅,我该如何回应呢?我不知道云纱是如何同舅舅说的,朋友?同学?还是哥哥的朋友?但现在,我对舅舅该如何说明呢?我和在这个世界的月儿和木子。
他似乎并不在意我的回答,依然看着电视,没过一会,就又开了口:
“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打电话给你吗?明明只是发烧,就算再严重也没有必要让你请假回来吧……”他依然没有看我一眼,让我对这个平时憨实有趣的舅舅感到陌生。
我没有再看他,把头别到了一边。
舅舅突然露出一个会心的笑容,似乎一切他早已看穿。
周围花瓣飞舞,像蝴蝶一般荡来荡去。那白色宛如心形的花瓣,下面是一片被白色花束覆盖的花海。
我抬起头,仰望着暗淡天色下的
飞花,眼前的一切似乎是那么朦胧,却又那么真实。
此情此景,我心中却不自主慌乱起来,对着这副如在梦中的景象,我紧张地身体颤抖。
突然,我猛然一低头,瞬间眼珠显出血丝。
自己手上一片血红,而来源就是怀中的身影。
鲜血如同嫣红的花朵一般在她的胸口绽放,我脑中一片空白,只剩下这飘散的的花瓣和那绽放的花朵……
“所以,她们和你到底什么关系?我很好奇要寄养木子时竟然是云纱向我提出请求的,”舅舅露出了一个笑,那一瞬间我联想到了瑞生。
“放心,我可是很开明的,思想也很开放,早恋我是不会反对的。”他喝口茶,露出很认真的样子。
话说如果有一天学校因为这方面的问题来找家长,估计他就不会是这个态度了。
我看了看他那认真地表情,眉头不由得跳了跳。
“不,真的没什么关系……”我有点无语。
但话音刚落,脑海中又浮现出一幕幕片段,无数个画面片段,无不是关乎于她。
我缓缓伸起右手,抚着自己的胸口,眼神突然坚定起来。
“舅舅,你没有觉得那孩子很奇怪吗?”
舅舅那泛着一点笑意的表情突然消失,严肃地看着我。
“木子确实和一般的孩子不一样,要说是个孩子但不知道的东西也太多了,幼儿园的学生感觉都会比她懂得多,但是她又不是智商有问题,有时候还聪明到骗我的东西吃。至于那个女孩吧,确实给人一种奇怪的感觉,不会用洗衣机和煤气倒不重要,但有时候总感觉她也是怪怪的——”
我俯着身子,低下头,看着自己那布满痕迹的手掌,又慢慢开口:
“她们都很喜欢这个地方,她们对这里一无所知,都很笨拙,这个世界,对她们来说,算是一个理想的地方吧……”
舅舅绕有深意地看着我,没有发表任何观点,似乎对我说的话感觉摸不着头脑。
终于,在沉默了一会之后,他终于说出来自己的疑问。
“该不会是你拐骗来的吧?”
那一刻,我怀旧的气氛被瞬间打破,立马抬起头,睁大眼睛看着他。
“我找你就是因为这个,本来打算带她去医院,但她却没有任何证件,所以……”
他神色严肃,似乎在对我进行着审判,在确认我的罪责。
我默默低下头,舅舅也意识到了,目前最大的问题就是这个,我这次回家,想要解决的就是这个问题。
没有身份,也就没有证件,这样,月儿只能躲在家里,无法度过很多平常的生活,而我,最想做的,就是让她像我一样,过着平静的学园生活,同样,那也是她的一个愿望。
虽然舅舅平时大手大脚,但在一些重要的事上却格外细心,现在,他也发现了这个问题,而我,本来也打算向他寻求帮助。
我默默地点了点头。
但却迎来了舅舅惊骇的神色。
“你…我可没教过你这个……”
我无语地拍了下自己的脸,无可奈何地喊了出来:
“当然不是这个了!”
“我是说她们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人,”我双手抱在胸前,表示出对舅舅的不满。
舅舅却一脸不在意的样子,像是没反应过来一般。
“你们不是在玩游戏吗?就是那种模拟?不是,是扮演来着?”
“……”
“总之,你相信穿越吗?月儿和木子就是没有任何原因,穿越过来的,从别的世界!”
“等等,你是说……”他突然一甩手,声音激动起来,“那个叫什么爱因斯坦说的是真的了?!”
我无奈地眨了眨眼,话说舅舅你平时这么关注科学吗……
“我不知道那个什么定理,反正月儿就这么出现在了这个世界,”
他沉默了,严肃地看着桌上的茶杯,仿佛那是一个异世界的玩物。
“你确定不是在和我玩游戏?现在你都这么大了……”
“你觉得呢?”我歪着头,无语地看着他。
似乎自从上了初中,我对舅舅的态度就彻底变了,以前还和普通的小孩子一样,喜欢跟在他屁股后面,想让他买零食给我,想让他陪我一起玩。后来我就变了一个人,意识到了自己的养子身份,我变得沉默寡言,变得喜欢和舅舅作对。
那样的我,从来都是不开玩笑的。
伴随着我们的沉默,电视的声音渐渐在我们之间响了起来。
我们两都不知不觉扭过头看了过去。
然而,当我看清那屏幕上那幅画面时,不禁睁大了眼睛。
画面上出现的是街头监控所拍到的内容,而那画面中细小的两人,容貌看不清,但那不就是月儿和木子吗!那场差点出现的车祸。
标题写着神秘少女突然出现,解救即将车祸少年。
画面中一辆货车疾驰而来,在即将撞到我的一刹那,突然一闪,一个穿着婚纱的少女像是是凭空出现一般,将我拉了过去。
舅舅也噌噌地张大眼睛,看了看那瞬间即过的画面,终于又看向了我。
“那个人是你?”他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。
我无奈地点了点头,舅舅一眼就认出来了我,我对这个突如其来的新闻也产生了一丝顾虑。
不过庆幸的是由于摄像头有点距离,我和月儿的样子并没有拍清,连一旁的木子也只能看到那一圈高高的大帽子。。
舅舅突然严肃起来,不,应该说像是生气一般,板起脸,沉默了一会,喝了口茶,然后像是非常累一般呼了口气。
“这次你想玩些什么吗?还是说对我让你和云纱住在一起有意见?我不知道这些事你是怎么做到的,有什么意见的话可以直接跟我提,没必要……”
他语气恳切,像是在吐露肺腑之言。
但我却莫名地激动,胸口猛烈震动着,连双手也不自主地颤抖起来。
没有回应,我低下了头,任那没及眼睛的头发聚散在眼前,挡住了那刺眼的亮光。
“我知道云纱的突如其来让你很难接受,但你不记得小时候你曾经许过要一个妹妹的愿望,云纱如果知道了会怎么想你知道吗?你和云纱不是才和好吗?”
他脸上平展的肉不停地抖动着,严肃而富含深情。
但那一刻,我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,对他所说的话,对那些明明很让人感动和理解的话感到无动于衷。
电视上的画面在不经意间结束,我出乎意料地站了起来。
双腿挺直而有力,然而双手却不自主地抖动起来。
那一刻,仿佛有着另一个灵魂给足了我勇气,几乎倾尽了所有的力气,我说了出来:
“这无关云纱的事!所有的一切都是真的,月儿是另一个世界来的,而我也去过那个世界,这一切都是真实发生过的!”
我抖动的手慢慢抬了起来,猛地一下,我将自己的衬衫撕了开来。
伴随着一道清脆滑溜的声响,我敞开了自己左半边胸膛。
伴随着那一刻,舅舅赫然睁大了眼睛,死死地盯紧了我的胸口。
在那心脏跳动的表面,那本应光滑坚挺的胸膛处,一道黑色的痕迹划过,像是炸裂开一般,周围还带着细细地裂口一般都颜色。
而这整块痕迹,就像是一道活着的伤疤一般,注视着窥视它的人,让人不寒而栗。
那漆黑的痕迹下,像是有着一个洞口一般深邃而又神秘。
我颤抖的手定在了胸口旁边,但那伤痕下的心脏却像一只巨兽一般猛烈地跳动着。
//没时间修改,有不通顺的地方请见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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